绿浦荷香（76）
暖意袭身令人耸然动容，胸中块垒在温柔的怀抱中悄悄化解，三十余年的艰辛挣扎值得了，杨过慢慢揽住一怀温香，一丝哽咽溢出喉间，颤声低语，“有芙妹伴在我身边哪还有什么委屈，前半生孤苦就为了后半生的幸福，我赚大了。”
清凉的泪珠滴落在耳后，打湿了他的心，轻轻抚着她的背哄道，“怎么哭了，我不是好好的么。我喜欢看你笑，你笑起来像桃花岛盛开的桃花，粉润馨香，记得十四岁的红衣女孩笑羞了少年的脸。”
“我……今天看到玉姑娘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杨大哥，当年爹爹送你去终南山，你……心里很苦吧。”郭芙把头埋在他颈窝处，小巧的鼻尖在温热肌肤上轻轻磨蹭着，想着十四岁相遇时的情景，酸涩清甜的滋味似乎仍萦绕在心头。
“当时苦，苦味蒙了心智，辜负了郭伯伯的心血。如今才懂得，走错了路结出的果子更苦。”
“杨大哥，当年不是爹妈不要你，你知道的，爹爹内功师承马道长，有了那两年的根基爹爹才有后来的成就，爹想让你走他的路，可是没想到……性子耿直的爹爹好心办了错事，也是树大招风罢了……总之事与愿违，反而让你吃尽了苦。也怪我年幼无知，体谅不到你的难处。”
“郭伯伯性子直爽又不善言辞，他疼我的方式太直接，都不用考量就把郭家的掌上明珠许给了我，这份疼爱太深，也太急切。赌上女儿一生的幸福，就为了我这个混帐小子能有个光明美好的前途，只是我太不识抬举，负了大家的厚望，更负了自己。”
“哦，苍天，我的杨哥哥长大啦。”郭芙微微仰着头，羽睫上还挂着一颗莹莹泪珠，一双美目张得大大的，猛得抽了口气，继而唇角缓缓弯起，开心说道，“终于理解爹爹的苦心啦，爹对破虏也没这么用过心。”
“三十好几啦，活了半辈子，头发都想白了才想明白自己错在哪，可是够愚钝的了。我问你，你想把梅落玉怎么样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一路西行算计我们的人还真多。”
“杨大哥什么意思？”
“前有宋湘，后有逍蓬心，哼，当我杨过是什么。”
“杨大哥，你是说那位大叔在我们身上动了心思？难到他用玉姑娘做饵故意引我们去？哎呀，你这脑子还叫愚钝？这些事又是如何想到的？”
“别想了，这一切还都是猜测，不能肯定的事情想多了反而乱了自己心绪，人的本能都是先入为主，假设太多反而接受不了现实。时候不早了，早点休息，明天还要入山呢。”
“杨大哥，你快急死我了，聊天聊到这节骨眼上我睡的着嘛，你到底是怎么瞧出此事绝非偶然的。”一脸小脸皱成一团，不依不饶揪着他衣襟不放他起身，嘟着小嘴威胁道，“不告诉我你的猜测你就别想安稳睡觉。”
“小坏蛋，原来你比我难缠。过来！坐近点，我好好给你这个小笨蛋讲讲。”
看着迅速挪过来的身子，杨过坏笑着摇头，“不行，不行，这怎么能算近呢，明明还有缝隙。”
“这还不够近？再近就贴怀里了！你脸皮怎么这么厚。”
“谁让你贴怀里了，我可没说，过来。”笑容在他脸上渐渐扩散，一双凤目眯成弯弯的月牙，手臂勾在她的腰间，微微用力便把她整个身子抱进怀中，鼻尖对着鼻尖，沉声笑道，“坐在怀里才正确，乖，别乱动，我没有柳下惠的本事，你一乱我就乱了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又耍我，骗子！”素手掩住羞得通红的双颊，郭芙无奈低吟，“明知道你是大骗子却仍旧相信你的鬼话，杨过你是我命中的魔星吗？”
“今天没有一句是骗人的话，芙妹冤枉我，我就是想亲近你嘛，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，就想，一直想到现在才敢行动……”
话音消失在她的唇角处，温润的舌尖轻轻挑开玫瑰般的唇瓣，强劲的手掌捉住后撤的纤腰，“好甜，别躲，你也躲不掉的。”
“不是……不躲，可是我不懂得怎么拒绝哥哥……我怕……毕竟今晚要共处一室，我们是不是……应该守点规矩。”微微沁汗的额头抵着他的眉心，郭芙支支吾吾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，羞红的脸蛋无处躲藏，不忍拒他，却又不可由着他，想给他片刻温存，又怕他取索无厌自己无力制止。
在重重呵护下成长起来的姑娘一时没了主意，尤其是面对杨过，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控制他，野马般的性子不是谁都能驾驭的，除非他自愿放手，不然别人只能屈就于他。
纤纤素手握住他鬓边的白发，让缕缕银丝在指尖缠绕，见杨过只笑不语，郭芙皱皱鼻尖，娇柔柔搂住他的颈子，软糯糯轻唤道，“杨哥哥，我该拿你怎么办？”
娇痴的模样令杨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，毕竟是从小被大家呵护的姑娘，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烈烈的情火。怀拥香玉令人满足又安心，自然的亲密感在全身流淌着，暖洋洋的舒适甚至盖过原始的欲望。
“你想依我吗？”
“嗯。”
下意识回应着他的问话，声音未消忽又觉不妥，郭芙使劲的晃着小脑袋回绝，微弱的声音低低柔柔，“噢，不。”
“撒娇都那么自然，第一次见芙妹如此娇态，心都化了。”
“那我喊停时哥哥会依我吗？”
“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，我会小心克制的。”强忍着笑他头微微一侧便衔住小巧的耳珠，舌尖若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耳廓，低声呢喃着，“郭伯伯那尚有回旋的余地，无非痛打一顿，最后还是会遂了我的心愿。引诱郭家的掌上明珠，郭伯母不得扒了我的皮，就是有九条命我也不敢造次，我这条小命还留着日后享儿孙福呢。”
“爹爹再气何曾打过你，到是你一惯无法无天，妈也未必震得住你。”
“能震得住我的只有你，不想委屈芙妹，而且也不能委屈我们的宝宝。”
“越说越不正经，我不跟你磨牙啦，不知羞，说了半天我也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。”
“我是认真的，婚生子的意义我更了解。”
“杨大哥，你别说了，我懂。”
从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世那么在意，从不晓得他狂傲的外表下掩藏着那么深的世俗观念，身负狂名隐下了多少无奈，终于明白他的追求，终于理解他的渴望，多么简单的愿望，就是希望拥有一个堂堂正正温暖的家。
许多年来多少人误读了他的心，当年所有人都避开他的身世不提，大家越是不愿提及对他的伤害越深，什么样的爹妈会让众人讳莫如深呢？面对风光的郭家凄苦少年该是多么的自卑，那种痛苦只有他自己默默忍受，十四岁的孩子在登上仙境般的桃花岛时承受着多么大的心理压力，忽而反叛，忽而乖巧，用野性难驯掩盖着内心的苦楚，向往郭家的温暖，又嫉妒郭家女儿所拥有的一切，喜欢天真无邪的桃花岛小公主，又极端自卑的不肯屈从于爱之入骨的小姑娘，他怕极了再次被遗弃。
聪明如他，一下抓住爹爹的软肋便作天作地，年少的孩子虽然不懂得郭家给予他那份深情，但是潜意识中他清楚，世间唯有桃花岛的人不会害他，唯有桃花岛的人可以原谅他的一切。
一句‘婚生子’说痛了郭芙的心，一下点醒了单纯善良的姑娘，他是对自己‘私生子’的身世多么痛恶。
柔软的双唇贴上他的面颊，慢慢滑至唇角，“杨哥哥，今生能给你的我都给。”
姑娘主动示好把杨过的心惊呆了，恍然间大脑一阵眩晕，片刻后唇间生涩的厮磨唤醒他停摆的意识，逐渐复苏的意识令他后撤寸许，奇怪她反常的举动，那么羞涩的姑娘哪来的勇气主动示好，“芙妹？你怎么啦？”
“没怎样啊，就是想往后余生好好疼你。”
“天啊，你是真不知道惹火一个成年男子有什么后果？”
“我说错什么啦？你又哪来的火？”
一丝呻吟自喉间窜出，他别过头定了定神，咬牙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，无力地笑笑，暗自念道：这种事还是自己慢慢来教她，原不期望她什么都懂。头一回庆幸自己把她的婚事搅散了，头一回庆幸那个人是异族，头一回庆幸自己没有放弃。
“换句话说，我没那么好的定力，我会把持不住，我说的是情火，芙妹懂了吗？”
“唉呀。”一声低低的惊呼，郭芙捂着脸轻声埋怨道，“你刚刚说自己能克制的，我信了。”
“男子的话可以信，也不能全信。睡啦，再这么聊下去要聊出内伤。”
“哥——”
“嘘，乖，睡觉。”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珠上，杨过强控着体内的邪火，把怀中的姑娘放置床里，轻声哄她，“不是想知道咱们哪里被人算计了么，我告诉你真相，那位跛足怪人把你的身世家底摸得一清二楚，鬼才信他没暗中揣度咱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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