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浦荷香（38）
因为跑得急，她双颊染上好看的红云，细密的汗珠慢慢渗出，阳光下的额头闪着一片晶莹，红润的小嘴微张，喘息渐渐急促。
“歇会儿吧，也不知道今儿是跟谁置气。”杨过缓缓伸手迫她停下步子，从她袖中抽出一方绢帕轻轻为她拭汗，“教了你多少遍如何调息，怎么就是记不住呢。”
无奈的轻叹，没敢抱怨她差劲的轻功，如果芙妹有自己七成的轻功甩掉程陆不成问题，可这丫头……郭伯母在家是有多纵容她的贪玩啊，如今她气息分散，内力极弱，虽说她基本功不差，可这个年纪再习轻功，进益速度相对幼童会迟缓很多。杨过摇头苦笑，内心所有的不爽皆因程陆的跟随，因为心中不快自己又开始迁怒芙妹了，强迫自己把坏情绪收起来，他冲她旋开一抹微笑。
郭芙不理他，只是瞪他一眼，转身去河边洗手。
杨过看见不远处的小树林，转身拍拍她肩膀，叮嘱道，“乖乖在这等着我，不许再乱跑。”
“表姐，你说大哥脖子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？”陆无双跳下马，扭着身子问程英，那个印子她好奇了好久。
“你怎么总放不下这事，一个姑娘家老琢磨这些事干嘛。”程英瞧见郭芙正坐在河边梳理长发，她牵着马向河边走去。
“我忍不了，不问个究竟心里不舒坦，表姐也看出来是那个小妖精咬的对不对？”
陆无双话音未落，人已向那片小树林走去，刚刚走近便碰到自树丛钻出来的杨过。
程英走到郭芙身边，在她对面的空地上坐下，她带着淡淡的笑容，热切地跟郭芙聊着家常，询问师父的近况。
程英一面同郭芙聊天，一面不时的向陆无双的身影望去，频频张望引得郭芙也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。
杨过自树林中钻出正碰到迎面而来的陆无双，他不说话只冲她点点头，不明她的来意，他斜倚在树干上等着三妹开口，眼神却飘向河边的郭芙，一刻也不曾放松对她的保护，远处的芙妹正转头向他这边瞅，杨过心中蓦然生出奇特的念头，芙妹会为自己吃醋吗？从来未见这丫头醋意大发，到底她在不在意自己呢？蠢蠢欲动的心思令他莫名的好奇。
陆无双见杨过闲闲的靠在树干上，浑身散发着有意无意的挑逗讯息，忆起年少两人相伴的时光，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勾魂慑魄的滋味。她不自觉向他身边靠近一些，魂不守舍的被他吸引着，指尖轻轻触到他劲部的红肿。
终于他自她眼中瞧见了燎原的火花，一抹胜利的笑容浮上唇角。身子微晃躲开陆无双的魔爪，杨过心中仿若盛开出快乐的花朵。
“大哥，你这伤痕……”本想问是不是郭芙那小妖精弄的，话一出口却收住了，陆无双喃喃问道，“疼吗？”
杨过瞥了一眼陆无双，欢快地咧着嘴向郭芙走去，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，“甜蜜的伤痕有什么好疼的。”
泪水终于决堤，树下掩面而哭女子，一颗心碎成片片。
杨过嬉皮笑脸向郭芙走去，“你们俩个聊什么呢？”
郭芙白他一眼，兀自生着闷气，咬着牙在心中狠狠骂他，臭杨过，甩着孔雀尾巴到处招摇。刚刚在树下那一幕自己瞧得清清楚楚，摆着一副情种样勾引人。
我偏不上当，就不拈酸吃醋看你能怎样。摆明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，郭芙别开眼不再看他。
“大哥，你跟表妹聊什么呢？我跟郭姑娘聊师傅他老人家的近况，刚刚还说要一同回襄阳探望师姐呢。”程英展颜一笑。
自昨天街头相遇，杨过第一次看她笑得那么真实。“没聊什么，礼节问候而已。”
杨过伸手硬生生把郭芙拉起来，俯头在她耳畔低语，“三妹问我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弄的，你说我要如何开口呢？”
“哎哟”一声痛呼自杨过口中传出。
郭芙一脚狠狠跺在他脚面上，气乎乎甩开他的手独自跑开，酸溜溜的想，陆无双问就问，你还允许她动手摸，让人家摸得心里美滋滋的，跑回来给我显摆什么。
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，杨过咧着嘴大笑起来，开心地想道，芙妹真的吃醋了，而且醋劲还挺大。
一时兴奋，也不顾程陆二人，他足尖轻点，身子起落间已腾跃出数丈，瞬间已经奔到郭芙前面，飘然落地的同时空袖轻轻一拂卷住她的纤腰，嘻笑着说道，“跑了一上午了，不累嘛。快到均州了，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样。”
“不去。”
“吃醋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知道沧浪绿水吗？”
郭芙停下脚步，冲他眨眨眼，贪玩的性子令她开始蠢春欲动，“孺子适情、屈原泛舟的地方？”
“嗯，很美的湖。”
知道引起她的兴趣，杨过左手握住她的腰侧，凤眼灼灼眸光深邃，自带风流韵致。“我们去瞧瞧可好？”
她在犹豫，想去却又不肯妥协，本来打定主意不再理他，心中总是有股怒气无处排解。
瞧着她神色犹疑不定，杨过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，轻轻哄道，“反正就你这脚程也赶不了多少路，不如咱们去沧浪湖转一圈，正好弥补芙妹不常出门的遗憾，跟着我不用拘着性子。”
“我哪有杨大哥好福气，你游山玩水时我或许正在战场厮杀，咱们的生活不是一路。”郭芙撇撇嘴，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醋味。
“除了在东海之滨遥望桃花，其他时间都待在荆楚之地，对这边的山山水水很熟悉。”他抬起她的下巴，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，“知道为什么吗？因为你生活在这片土地上。”
“行啦，行啦，我懂你的心，就是心里酸不行啊，还不兴人家吃醋嘛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不会吃醋。”
小嘴一噘狠狠横了他一眼，还真让自己猜中了，杨过是故意的，瞧着他那张得意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，银牙一咬，心生算计。每次都是他故意气自己，今晚非好好让他吃点苦头，我郭芙岂是白白吃亏的人。
打定主意，郭芙灿然一笑，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，是该找机会教训教训这只臭美的长尾巴孔雀。想着自己的计划，漂亮的眸子如汪汪深潭，迷离的墨瞳中闪烁神秘的色彩，如梦似幻令人沉醉其中。
杨过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，第一次发觉自己看不透她在想什么，迷蒙的大眼闪着兴奋，汪着神秘，还隐着一丝丝渴望。
“芙妹，你转什么心思呢？似乎嗅到不妙的气味。”
郭芙心虚的吐吐舌，这家伙脑子好，不知会不会上当，眼前仿佛呈现出她构想的画面，一时忍不住掩口而笑，“杨大哥通常是靠嗅觉辨识事物吗？”
“学会骂人不吐脏了，看来跟着我长进不少呢。”
“臭美的孔雀！”
“到底要不要去游玩？不去咱们就继续赶路。”杨过故意扯着她急走，心底却暗暗偷笑，知道这丫头贪赏美景，怕是她心中极痒只是不肯承认。
“芙妹的嗓音清丽，你会唱孺子歌吗？”
“应景而歌，未见美景何来雅兴吟唱？”见他故意领着自己赶路，郭芙嘴硬也不肯屈就，你不说去，我也不求着你带我去，看谁最后先撑不住。
“你求我啊，求我就带你去观沧浪。均城地处汉水和丹水交汇处，此地沙洲众多，绿水萦回，往水边一站满目的澄澈透亮。”
郭芙咬着唇，暗自记下这笔账，侧着头略略调整着心态，眉目转媚，笑语盈盈，“小妹不曾领略世间仙境之妙处，烦劳杨哥哥带路，临波赏秋可好？”
杨过微微一怔，眉峰轻扬，“郭芙，你心中有鬼，打什么小算盘呢？”
“杨过！到底要不要去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终于郭芙忍受不住大发脾气，她双手叉腰，抬起腿使劲向他踢去，不偏不倚这一脚正冲他胯下。
两人吵闹的画面碰巧被策马追来的程陆看了个全景。
杨过笑嘻嘻躲开她的，身后却响起一声咒骂。
“贱人！丢尽了她爹妈的脸。”
话音未落，啪得一掌已经打在陆无双脸上，登时她的右颊上烙印下五个红红的印迹，火辣辣的疼把她自眩晕中拉回来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“陆无双，你再骂一次试试！”杨过的声音冷得透骨。
程英瞧了一眼表妹，心知杨过已是手下留情，不然无双的颈子得被他掌力打折了。
“大哥，三妹再不对你可以教训她，犯得上动手嘛。再说了，郭芙自小习武，难到师姐没教导过她与男子动手时不能踢人隐私处？瞧瞧她哪像正派门下的弟子！”
郭芙跟杨过在一起从没避讳过，即便动武自己也知道伤不到他，只是撒撒气发泄一下而已，不成想这一脚犯了大忌。程英端着架子教训自己，也只能吃个哑巴亏，人家没说错什么。
“我跟芙妹爱怎样就怎样，她爱打我哪就打我哪，你们管得着吗，少在我跟前端桃花岛的架子唬人。”
“杨大哥，你……少说两句。”郭芙扯着杨过衣袖制止他再说下去，今天着实令人难堪，自早上到现在自己的行为随意又失礼，程师叔本是温婉女子看不惯也在情理之中，只是陆无双言语无德太过份。
她虽气陆无双言语粗陋，可杨大哥亦出手伤人，事由因自己而起，还是先压住杨大哥的火，找机会自己去教训陆无双。他一个大男子跟小女子斗什么气，让人瞧见到笑他仗势欺弱。
“走啦，走啦，不是说要带我去沧浪亭嘛，快点。”郭芙硬拉着杨过走，回头丢给程英一句保证，“程师叔教训的是，日后一定小心谨慎。”
口中虽然这么说，郭芙心中却生出怨气，可又无可奈何，谁让人家长自己一辈，端着师叔架子教训自己，自己也得受着，不能反驳。心中不爽嘀咕道，程师叔这是来找茬的吗？做错了不能好好说话嘛，非要摆着一副不容侵犯的高贵模样教训人，揣着威严批评自己，令人又羞愧、又难堪。
程英瞧着失声痛哭的陆无双，知道不能再与他们同去沧浪湖。也罢，先进城安抚一下表妹，今天不可再生事端，日子长着呐，小火煨出来的粥才够味儿。
“大哥，我同表妹先进均州城寻店下榻，你同郭姑娘去游玩吧，就不打扰你们游沧浪了，记得早回来一同吃晚饭。”
程英冲杨过、郭芙摆手道别，接着转头低声安慰陆无双，“咱们先走吧，进了城我给你冷敷一下。”
瞧着表妹哀哀痛哭，程英叹了一口气，心微微痛了一下，无双向来口粗鲁莽，纵使今日躲过日后也必会吃亏，今天算是个教训。心痛的是没料到杨过对郭芙的感情会这么深，深到能把自己的心刺得鲜血淋漓。
超出自己预料的情感让程英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评判，她得先回去整理思路，小醋不但没伤到郭芙反到令人怡情，那什么事情能伤她呢？无双明显示好杨过她都不在意，刚刚树林外的一幕自己看着都酸透骨，哪个女人没占有欲呢，如果换做是自己早就断了杨过跟其他女子的纠葛，郭芙不光不吃醋也不晓得霸占杨过，到底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？天下会有这么大方的人？自己才不信，每个人都有软肋，只要触到郭芙的底线不信他们彼此不生间隙，一旦心生隔阂再深的感情也会崩塌。
瞧着渐渐远去的一双人，陆无双的泪更苦了，原先在杨过面前都是自己瞧不上他，那个脏兮兮死皮赖脸跟着自己的少年郎喜欢跟自己调笑，喜欢看自己生气，喜欢覥着脸哄自己，从来不相信他会动手打自己，而今却因为那个妖女出手那么狠，心中的疼比脸上的疼更甚，满腔的怒火转成对郭芙的恨意。银牙一咬，怨气袭来，暗中发誓，郭芙咱们走着瞧，杨过从没专情过，他只听小龙女的话，明年十六年之约，我到要好好瞧着你被抛弃的样子，只要小龙女还活着，他会立刻把你丢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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