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浦荷香（58）
断虹霁雨，山抹微云，晚秋的天空澄净透明，大地覆锦，寒枝减翠，橙黄橘绿点染着馥馥秋山。
浓墨重彩笼罩下的山谷美极了，踏一地浅金，携深红浅黄，素秋清冷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，迷醉了结伴而行的一双人儿。
清风扫过，片片落叶打着旋儿漫天飘散，飞舞出袅袅的秋色。
纤纤足尖踏着厚厚的残叶，忽而跳跃着灵动舞步，忽而旋转着曼妙身姿，郭芙牵着杨过的手踩出了一路柔软风情。
细心的理顺思路，郭芙把那夜在江边的遭遇慢慢说给杨过听，她措辞简洁，语气轻快，所有的凶险都被轻描淡写掩饰过去，娓娓道来仿佛她只是夜游汉水玩赏江景，只是水冷了点，游得远了点。
她讲得平淡无奇，杨过却听得恐怖心惊，越听心越惧，陡然一股狠辣的杀意直冲脑门，眸中闪着阴阴之火，双唇抿出冷酷的线条。
不经意的回眸一瞥，郭芙被他脸上冷酷的神色吓住了，从没见过这样的他，只瞧那紧锁的眉心就令人不寒而栗，浑身上下充斥着冷血杀气，像个嗜血的恶魔。
“杨大哥？你……我……”她驻足，满脸忧色望着他，自己已经很小心了，怕引起他的愤怒，尽量避开细节不说，只把事由大致讲了一下。
被她轻轻扯住衣袖，杨过慢慢回过神来，眉峰一挑，眼中的残酷渐渐退去，温暖的眸子爱抚着她紧张的小脸。
“芙妹…你受苦了…”颤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痛苦，这些天假想了许多种可能，他也想不到她会经历那么残酷的事情，行走在死亡边缘的姑娘，逃过了所有劫难，逃得辛苦而坚韧。
杨过在心中记下一笔笔血债，不用猜也想的到始作俑者必是程英。善良的姑娘并未提及程英，可是自己清楚，如果那夜没有人挑唆，芙妹绝对不会离开客舍独立跑出去。单单想起屋内的一地纸团，就想像的到当时那芙妹心中有多苦，纸团上的字迹潦草狂乱，写尽酸涩和激愤。
佛口蛇心的女人究竟跟芙妹说了什么？芙妹那夜受了什么气才会跑到江边宣泄情绪？狠毒的女人会不会形成她心中的阴影？会不会在她心中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痕迹？会不会……
太多的可怕后果令杨过焦虑不安，如果自己直接问芙妹，她未必会开口，如果不深究便不知程英在她心间种下什恶果。
他深深凝视着她，四目相望，满眼忧色。
“杨大哥，你瞧瞧我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呐，你别这样……你的样子好让人心疼……别生气，没人伤我的，自小我就命好，每每总会化险为夷。”
温润的手指抚平他紧绷绷的眉心，郭芙想到被自己弄丢的紫薇剑，心中一阵抽痛，那把剑如同杨过的影子，伴着自己走过少女时期慢慢成长起来。自己珍藏在闺阁中不曾示人，那是唯一一件自己敢握在手中的属于他的物品，早就清楚他不会讨回，早就明白他遗落的不是剑而是颗火热的心。如今自己居然笨的保护不好剑，生生被人强夺去。
热泪欲零，郭芙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哀痛，颤颤的红唇张了几张终于吐出一句话，“杨大哥，我…我…没能护好紫薇剑，那剑…被歹人…强夺，我……好没用。”
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，大颗大颗的泪珠洇湿了杨过的心，温热的手指拭掉她脸上的泪水，柔声安慰她道，“乖，没事的，剑丢不了，咱们一起寻回来。正好是个引子，不然如何知晓这伙贼子，怎会去剿灭贼窝。”
沾满泪痕的小脸轻轻在他掌心中磨蹭着，她眨着眼睛努力收回眼泪，张开手臂紧紧拥了他一下，羞怯怯低语道，“杨大哥，对不起，总害你为我担忧。”
“傻丫头，这说的什么话，若说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，我不许你再这样自责。咱们一起面对好吗？既然苍天安排了这场磨难，必是要委以重任。”
杨过轻轻理顺她的乱发，手指捏捏她的下巴，轻轻哄道，“你把咱家雕兄安置在哪了？从小就没方向感，你确定寻的方向正确？”
“应该就在附近，我没那么笨，小时候你在荒谷中教我的求生技能我都记在心里了。”
“我们先找到雕兄小聚一下，然后寻个镇甸让你好好休息一番，再做回我的小美人吧，咱们可不做什么乞丐啦。等芙妹休整好，我带你去找耶律齐做个了断再去寻剑好么。”
杨过自顾自安排着两人的行程，灼灼凤目望向远山，思考着如何处置耶律齐，耶律将军？这短短大半年时间他已经获取蒙哥的信任了？升迁如此迅猛，难怪当初他不肯跟自己回襄阳，只怕他早生了逆反之心，幸好襄阳军情他知之甚少，不然后果不堪，只一项通敌罪就够诛连郭伯伯全家了，更别说什么私藏逆贼的罪名啦。
想着心事，杨过寒意顿生，私藏逆贼？如果朝廷有心追究，怕是难逃此罪，不知郭伯伯可有提防，虽说吕氏兄弟现在还不敢，可谁又能保证他们日后不会卸磨杀驴？
猛然打了个寒战，他的手下意识握紧郭芙的肩膀，口中喃喃自语道，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？”
“杨大哥，你捏痛我了，你说什么？你……想什么呢？耶律齐……他……我还没跟你说……”郭芙咝咝吸气，肩膀处被他捏得生疼，她蹙眉奇怪地看着满脸焦躁的他。
杨过心口骤然一紧，眼中含着担忧之色，低头看看郭芙，说道，“我们办完事要速回襄阳，我怕……”
阵阵清脆的笑声，打断了杨过后边的话语，他转头寻声而望，发现笑声传自山脚处的一棵酸枣树上，而树的不远处正是自己阔别已久的雕兄。
评论